伴隨喀擦聲響,俊文打開了自家的大門。
「哇!」
感覺腳下的觸感有些違和,他低頭一看,不知何時,整個客廳裡佈滿了烏黑的長髮,糾結成團,映在白色大理石地板看來看起來甚至有些像地毯,一團團頭髮似乎感應到俊文回來,還翹起一端緩緩向他爬來。
他死死抓住門把,才避免被嚇到跌倒的蠢態,而後又奪門而出。
「媽的媽的媽的!」
俊文瘋狂連擊電梯按鈕,偏偏這種時候電梯卻跑到其他樓層,平常根本連鄰居都見不上幾次的!他衝向樓梯,卻見狹窄的樓梯間一片黑暗,看不清其中是否也潛伏著同樣的怪髮,頓時失去了逃跑的動力。
他顫抖地摸出手機,腦海裡快速飛過幾張臉龐,卻盡是些酒肉朋友,沒一個能幫上忙的,搞不好還會譏諷他平常玩女人手段不夠高明才會被如此報復。
而後,俊文想到了某個人。
只停頓半秒,他便打給方才認識的小盧。
「怎麼?已經釣上了?」電話那頭男子的語調有些倦意,可能原本他已準備睡了。
「不,你不是說要幫我?我家發生大事了!那女人是玩真的!」
話才說出口,俊文有些後悔,這些事情雖然弔詭,但不至於無法解釋,或許是深夜時分,才讓他特別往不科學的方向想去。世界上怎麼可能真有什麼巫術、蠱術或詛咒之類的東西嘛!
「什麼女人?」對方背景傳來一些布料摩娑聲,聽上去悠哉得令人火大,卻是俊文眼下的鎮靜劑。
「不是……」藉著聲音壯膽,俊文再次打開家裡房門,「幹。」
大理石地板乾淨得如他早上出門的樣子,那些頭髮就像是他胡亂掰出的幻覺似的。
「幹什麼,你現在是怎樣?玩整人報復?」
「我剛剛明明看到地板上有整團頭髮……」
「啥?」
「到底是怎樣啊……」頭皮還有些發麻的癢感,他抓亂打理好的髮型,嘆了一口長氣。
「我怎麼知道怎樣,你一個人打電話給我哇哇大叫,還想要我當千里眼?」
「不是啦……」
即使解釋得毫無邏輯,小盧倒是接受了他的說法。
「你活過明天再打給我吧,我真的要睡了。」他如此說道後掛上電話,留下一屋子的安靜。
無奈之下,俊文只得檢查了一遍屋裡,至少排除了有人闖空門、入侵家裡的可能。
平時一定讓室內保持全黑狀態才能入眠的他,少見地開燈熬過了一夜。
『早安啊。』
被小盧的電話嚇醒,俊文才發現自己竟然能在這種情景下睡著。
『你現在要怎麼辦?』
俊文還在黑暗中摸索接電話時床頭櫃掉落的東西,對面那頭的聲調漠不關心得令人火大。
「我只想趕快把事情處理掉,」說著,他一雙眼掃過床鋪和地板,檢查有無奇怪的跡象,「我還以為那女人是空口說說而已!」
『是喔,』對方聽起來仍然一派事不關己,『到底是哪個女人?你老婆知道不會生氣嗎?』
「老婆?」
俊文頓時心中警鈴大響,在情場打滾這麼久,除了頭幾次的不成熟,他可沒和哪個女人定下來過!
『是啊,她不就在你旁邊嗎?』
俊文猛地轉過頭,並沒看見什麼人影,他有些鬆了口氣:「你開什麼玩笑……」
就在這時,他想起,自己昨晚因為奇怪的景象,整晚是開著燈睡的!
可現在房間裡,只有窗外透進的一絲晨光!
「老公,」伴隨開門的喀擦聲,一道幽幽的聲音響起,門外的光亮頓時照出了訪客的樣貌:一個長髮女人的頭從房門後探出,脖子雖被頭髮掩住大半,卻可見得頸關節出奇地長,艷麗的臉上掛著扭曲的笑容,在背光下依然清晰,「你在和誰講電話呢?嘻嘻嘻……」
「幹!」俊文猝然一震,往床頭縮去,忽而感覺手下觸感濕黏黏的軟,還來不及查看,那女人便衝了過來,踏在地上的四肢細長而多節,移動時還可聽見骨節的喀喀聲,而下腹部異常腫大,那個哪是什麼女人!儼然是隻蜘蛛!
「老公,你告訴我,你在和誰聊天啊?」
女人一面笑咧開了嘴,一面揮舞著節肢動物般的手腳,朝他撲過來。
「沒有人會來救你的。」明明女人還在眼前,聲音卻是從俊文耳邊傳來,他甚至感覺耳朵有人私語的搔癢。
俊文僵直而緩慢地撇過頭,視線不敢離開面前的女郎蜘蛛,僅從餘光瞄到那個東南亞女人的臉,竟然長在一隻隻趴在他身上的軟濡大蟲子上。
「不要以為你逃得掉。」
「靠!」
俊文從床上跳起,來電鈴聲在房內響得幾乎要震破耳膜,顯然超過平常的就寢勿擾時間很久了。
他抓起手機,螢幕上顯示的號碼讓他心有餘悸,是小盧。
想起方才的夢,以及那過於鮮明的五感刺激,俊文遲疑了一會才接起。
「早安啊。」
與夢中相差無幾的輕佻聲音說道,「你現在要怎麼辦?」
「我他媽撞邪了,」俊文沒待他說完便搶著吼道,「你說我現在該怎麼辦?」
「怎麼了?」
「我問你,我有沒有老婆?」
「啥?」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,俊文感覺自己很蠢,心臟卻還在不停加速,「你有沒有老婆我怎麼會知道?我又不是什麼狗仔。」
「沒事,我剛剛夢到怪夢。」他又猶豫了一會,說道:「我夢到那個女人在你打給我的時候突然出現……」
小盧隨便地回了一聲:「哪個女人?現在不流行飯店鬼故事啦,大哥。」
「我不是開玩笑……!」俊文咬著牙,話到嘴邊,還是沒能把記憶裡那個東南亞女人的事說出來,「算了,你再說一次昨天說的計劃。」
「就是找個女人實驗,我從旁邊拍過程看會發生什麼事。」
「啥?這不就是偷拍嗎?」
「你要這麼說我也沒意見,」小盧很是大方地道,或許他同樣的話早已說過不下千次,「不過我偏好社會實驗這個詞,或是把它想成現在Youtuber拍的影片,沒什麼大不了。」
「這是犯罪吧?」
「怎麼會呢?我又不會真的把你們搞在一起的片段公開播出來。」
「好吧。」俊文本還想說什麼,但說不定影片拍出,他就能擺脫嫌疑、找到人來解決這個窘境,他決定不先罵走協助者,「你最快什麼時候能幫我拍?」
「你要是找得到人,現在也可以啊。」
「好,那就今晚見。」確認過大致時間和地點,俊文掛上電話,咬了一口臉頰肉,才恍惚感覺現在真的是醒了。
他曾經對那些廟宇宗教嗤之以鼻,就算年輕時有不少朋友投入陣頭,但俊文認為那不過是斂財的另一種手段。
而今,面對一床不知道是自己冒的冷汗,還是睡夢中蟲子的黏液,除了找廟,或者是精神病醫生,他不知道還能怎麼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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