魔女與孩子

　　這是推特上流行的創作tag，#魔女集会で会いましょう，簡單而言是以魔女與其養大的孩子間的故事為主題。流傳到噗浪後，我也想了一個來寫。並不是那麼平穩溫馨的故事，也不一定會繼續寫。






1.

　　聽說隔壁王國的國王娶了魔女當第二任妻子。

　　比起隨時可能因病去世的人類，魔女或許是更好的妻子人選。身為清掃煙囪的童工，他從小便知道那些吸進身體的煤灰、夜晚咳嗽不停所代表的意義。

　　再後來，聽說魔女王后把唯一的繼承人公主趕了出去，又給了她一顆鮮豔欲滴的毒蘋果。

　　「他們說公主住進了小矮人家裡，給他們煮溫熱的飯菜、打掃房間、洗衣服和被子，晚上還會用溫柔的聲音唱搖籃曲，」地舖上隔壁的孩子悄聲說，距離近得可以感受他的體溫微冷而有些顫抖，「如果我們的阿姨也是這樣的人就好了。」

　　他們同是被父母送來賺錢的孩子，而父母自身也在無盡的工作輪迴下抽不出會面的機會，腦海中他們只是模糊又遙遠的影子，在日復一日的勞累下，和所有的童話故事充當一點心靈慰藉。

　　「那邊的！再不睡覺我就宰了你送到肉舖去！」監工阿姨醉醺醺地叫道，她拿著棍子揮舞，彷彿隨時都要掉下來砸到躺在門口的幾個小孩，黑暗中隱約可以看到他們瑟瑟發抖地擠成一團。

　　隔壁的小孩轉過身，而他在漫長的夜晚裡想著那顆形狀完美、艷紅而蠱惑人心的毒蘋果。





2.

　　睡他隔壁的孩子終究是沒能撐過這個冬天。他在那些大人草草把那孩子抱走時找了藉口溜出了這個牢籠。沒有繩子拘束的外面世界讓他感到迷茫，但他很快地學會了在市場間偷竊謀生的方法。

　　鎖定目標、趁著人潮擁擠時的掩護，利用自己的瘦小身軀撈到一點食物，最好是那些賣相極差、開始發臭的果物，店主多半會對這種偷竊睜隻眼閉隻眼，而後再順勢跟著人群離開。行動本身對熟悉在煙囪上下活動的他不成問題，可怕的仍然是那些眼尖又不寬容大量的商人與自詡正義的騎士。

　　「就想說最近商品怎麼一下就消失了！原來是你這小偷！」頭上才剛被捶過，暈乎乎的腦袋迷迷糊糊地聽到胖男人高聲叫道，引來了不少人圍觀，「我看這幾天大夥財物失竊的原因就是這小鬼了吧！」

　　一旁的削瘦女人道：「呿！這麼小就知道偷東西！把我的金幣還來！」

　　「不……我沒有……」明明只偷能果腹的食物，他出聲辯解，卻換來又一記棍擊。

　　「少在這邊說些有的沒的！直接搜他身上還藏有什麼！」胖男人一聲令下，一群暴民抓向他破爛的衣服，企圖在本就難以蔽體的布料間找出想像中的隱藏口袋。

　　一陣搜刮未果後，憤怒的大人們改對他拳腳相向：「死小鬼，下次別再偷東西了啊！」

　　「再給我們發現一次，就讓屠夫把你腿給砍了！」

　　直白的威脅聽在他耳裡彷彿遙遠的一陣風，引不起任何恐懼。他抱頭蜷縮著接受所有攻擊，熱辣辣的痛楚漸漸也變得麻木。本來就是在瀕死邊緣求生，是生是死，是健全是殘廢，又有何區別呢？

　　過了約有一世紀那麼久，對他宣洩所有怒氣的暴民總算消停了，在最後不屑的一踹之後，他瞄著那些人走開，才默默地起身，縮到市集的另一個角落向過路的人磕頭要錢。

　　日夜過去了，跪倒在地的膝蓋手掌磨出了繭，他難以回想自己是如何熬過這一切。在沒人丟錢給他的日子，甚至得試圖抓幾隻路上遊蕩的老鼠生飲其血，然而，無論他如何努力，卻還是能感受到自己一天天的衰弱。

　　在他覺得自己就要死的那天，天上下起大雨，市集傳來慌亂的收拾和腳步聲，沒人瞧過在路旁幾乎餓死的他。初春的雨水極冷，維持跪姿的他看見自己的雙手從凍紅、蒼白又而開始發紫。他數著滑過自己臉頰而落的雨滴，不知不覺世界只剩下嘈雜的雨聲，那些冰冷、疼痛消退，什麼也感覺不到了。

　　然後他聽見不成調的哼歌聲。

　　『聽說隔壁王國的公主住進了小矮人家裡，會給他們做飯、打掃……晚上還會唱搖籃曲給他們聽。』

　　回憶起某人的童話，腦袋一片空白的他緩緩抬起頭，見到一抹黑色的身影，和其上兩輪鮮紅的眼瞳。

　　「哎呀，我正好需要一具實驗台呢。」

　　那對毒蘋果似的雙眼笑彎了起來，他望進其中，看見的是純粹而無可名狀的瘋狂。





3.


　　女人是魔女中的魔女，童話中的大反派化身，殘虐無道而難以捉摸。

　　剛帶他回家的那天就曾砍下他的一條腿餵給庭院的龍，而後用大釜裡的肉團給他裝了個新腿，說是這樣跑腿速度也許會加快什麼的，說話邏輯顛三倒四。他曾經想過如果自己的朋友活著見到她的反應，但從未細想下去便放棄了，即使是想像，對那孩子而言也太過殘酷了。

　　他本以為自己很快就會面臨死亡，但大多時間，魔女不是坐在滿屋的書堆中喃喃自語，或是熬煮奇怪的湯水，就是出個十天半月的遠門，總而言之就是把所有雜活丟給他做，包括找東西餵庭院的那隻龍。那龍在熟悉他的味道後，時常有咬他的衝動，被魔女發現後她將不聽話的龍變成了青灰色的小鳥。

　　「您不殺了我嗎？」眼看巨龍在魔女輕點魔杖的瞬間縮水成比手掌還小的鳥兒，他問。

　　明明昨天才去屠了一整個小村莊的。

　　「你想要被我殺死嗎？」魔女揮揮魔杖，一臉不明白的模樣，見他不打算回話的苦悶表情，她順手從長袍中探出了小瓶子丟給他，「喝下去。」

　　他毫不猶豫地照做了，比起平常嚥下的各種奇怪食物，這瓶藥水顯然更為鮮甜而夢幻，接著他看見魔女朝自己走來，對著那隻剛變成小鳥的龍，又用魔杖點了一下讓牠恢復原樣。

　　「吃了他。」

　　他的意識在幾分鐘的窒息感後中斷，再次醒來時魔女正坐在他的眼前讀書。

　　「雖然說是實驗台，但是用過一次就丟，還要去找下一個實在太麻煩了，何況是這麼無趣的樣本，明明就會說話卻少有求饒。」魔女頭也不抬地說，「再說，雖然魔法可以做很多事情，但忠實的僕人實在難找，那些使魔光是簽個契約就囉囉嗦嗦一大堆，不如把你留下來。」

　　「我喝了什麼？」

　　魔女揚起頭，對上他的視線淺淺一笑，鮮紅的眼瞳閃著狡黠的光采：「你應該感到幸運，那是永生之酒。」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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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記：

　　也許改天想到時會繼續寫……